名家論壇》膝關節／中年失業後的求職狂想曲

我們的人生真的別無選擇嗎？

我是廣告請繼續往下閱讀樸贊鬱名導的《徵人啟弒》（어쩔수가없다，英語：No Other Choice），藉由一位造紙工廠中高階主管萬洙（李炳憲飾）因為美國併購公司後大量裁員，被解僱之後的他即便轉職其他工作，卻也找不回昔日工作熱情。為了重返職場並且成功登上對應中高階職缺，他居然想出一套「清除競爭者」劇本。

《徵人啟弒》改編自唐納德‧E‧韋斯特萊克（Donald E. Westlake）的小說《The Ax》，樸贊鬱融入了當代地獄朝鮮的競爭寫實壓力，可以說把這套小說徹底改造成樸贊鬱風格獨特的嗆辣喜感，你忍不住為主角萬洙的悲劇選擇泯滅人性感到哀傷，卻也看見執行計畫過程中的出盡洋相而被逗樂，下一刻則懷疑自己的笑聲是否太過刻薄？

其實男主角的遭遇令人同情的：中年失業，連本來比他優秀甘願當賢妻良母的妻子也投身職場，叛逆期的兒子、擁有大提琴天賦卻不太願意交流的女兒。外加房貸壓力與傳統大男人責任，萬洙雖然投履歷給其他剩餘的造紙公司，卻慘遭閉門羹。這才決心下險棋，自我催眠「我真的別無選擇」麻痺良心，上演一場道德與生存交錯的戰爭。

說是「逼不得已」，但其實我們人生都有選擇。樸贊鬱讓這條跌宕犯罪路線，充滿對生命的突兀詰問。因為萬洙需要除掉的幾位競選人，他們也有著各自困在制度裡不得志的窘境。觀眾也許站在萬洙的立場覺得這計劃扯到荒謬好笑，但站在被除掉者的角度來看，就活生生變成一套悲劇了。

▲《徵人啟弒》（No Other Choice）是一部黑色幽默+恐怖暴力的電影，非常反映現實，是導演樸贊鬱最擅長的類型。（圖／龍祥提供）

海報特別拿了盆栽當成主體意象，象徵萬洙愛種盆栽，盆栽象徵「被塑造的生命」：他修剪葉子，就如他曾經在企業體系中嚴格遵守制度，讓自己成為一個「好員工」。但諷刺的是，正如植物最終也無法決定自己的根長在哪裡，萬洙也終究無法決定自己的命運──他被「修剪」，被「根除」，成為體系淘汰的一環。最後他如願成功上位，整個工廠裡只剩下他獨自一人與機器設備共舞，更顯幾分寂寞荒涼。

會不會下一次再度被淘汰呢？等到這些設備都能自動化運轉？《徵人啟弒》確實也敲響了當代資本對勞力與AI自動化設備的對立隱憂，這甚至已經超越中年失業的危機感了。

故事不光提到中年男子的職場失落感，其實對家庭的無力感、婚姻的不信任感也兼容並蓄地打了一套組合拳。特別是拿孫藝真飾演的女主角美莉，李炳憲飾演這位老公甚至還懷疑太太與牙醫診所醫師有染，一幕要求聞內褲的戲碼證明有沒有偷喫實在太傳神。畢竟自己見證了另一個老公被戴綠帽，很難對自己有多高的信心。

《徵人啟弒》是部處處充滿符號美學的作品，不光是盆栽的比喻，以及鰻魚/蛇的相似性與差異、老派傳統的時不我與、車勝元擔任鞋子銷售（頗有英語「in someone's shoes 將心比心」的暗喻），最後女兒的大提琴演奏，完整地頭尾相扣，從那無人能解讀的樂譜，留給觀眾解讀更多弦外之音。

●作者：膝關節／影評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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